时间:2015-12-20 21:32:19 所属分类:新闻 浏览量:
关键词: 传播学 传播理论 研究范式 [摘要]:本文以国外传播理论教材的译介作为视角,考察了欧美传播理论话语在中国的诠释和变异,研究了西方客观经验主义的大众传播理论如何被潜移默化地等同于传播学的过程,同时以《传播理论导引:分析与应用》为例,对我
关键词: 传播学 传播理论 研究范式
[摘要]:本文以国外传播理论教材的译介作为视角,考察了欧美传播理论话语在中国的诠释和变异,研究了西方客观经验主义的大众传播理论如何被潜移默化地等同于传播学的过程,同时以《传播理论导引:分析与应用》为例,对我国目前传播学的教学与研究中存在的一些问题进行了探讨,提出应该进一步开阔视野、注重研究范式、重新思考传播理论的教学与应用。
陈丹青的《退步集》中用了一幅赵卫东拍摄的肖像照:一个穿着皱巴巴不合体西装的农村青年站在土墙边,正凝视着镜头,墙上挂着一张刘德华八十年代拍摄的海报。精彩的是下边的评注:“他所仿效的不是真的香港人或西方人,而是本村第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人”。[1]沃尔特.李普曼生造了“假(拟态)环境”(psedo-enviroment)这个概念,追溯这种被中介的经验的来源。这是自信能够判断真假的传统经验主义者的见解,但从现象学的和诠释学的角度来看,其实这种经验并不假,它们同样也是社会实在的重要组成部分。换个角度来看,它们就是中国特色,或者是“自主创新”。
中国传播学的教学与研究也也是在这种想像中起步的。按照吉登斯的说法,社会理论与社会之间存在着一种独特的“双重诠释”(double-hermeneutic)[2],社会理论会被行动者用来反作用于社会(比如“主权”概念的效应),我们所研究的个体有能动性,他们会根据理论作出改变。被中介的传播学也对当今中国社会方方面面产生了冲击,不论是政府还是个人,都开始运用这种被中介的传播学考虑和处理问题(比如我们的政府发言人制度和最近通过的应急预案),“大众传播”“媒体”等成为流行词汇。被中介的传播学与社会实际相结合,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管理社会信息的行动。问题变得越加复杂:传播学在中国学界的诠释是第一层中介,社会行动者从学界那里获得的对传播学的理解是第二层中介,具体到中国具体国情下的操作是第三层中介,最后,对使用经验的感知才能成为“传播学”在中国应用的社会实在。
“传播学”翻译中的断裂
要理解传播学在中国或者中国的传播学,我们要从理解传播学在中国的译介开始。库恩主义认为,教材是一个范式确立的重要标志[3],因此,考察教材的移译是研究此问题的捷径之一。
首先不能不提到施拉姆着、余也鲁译述的《传学概论:传媒、信息与人》(1978)。余也鲁是施拉姆的弟子,他对许多概念的翻译对后来者的解释影响深远。比如此书的英文名为“Men, Message and Media: A Look at Human Communication”(1973),余也鲁先生它译成了“传学概论”,“传播”成为了“学”。虽然早在20世纪50年代即有学者开始介绍传播学,[4]但是直到 1982年北京第一次传播学研讨会后,“传播学”这一命名才算是正式合法地进入大陆语言系统。1983年由原中国社会科学院新闻研究所世界新闻研究室组织编写的《传播学(简介)》(人民日报出版社)小册子中明确使用了“传播学”这个概念。1985年陈韵昭在翻译Werner J. Severn和James W. Tankard, Jr.所著的“Communication Theories: Origins, Methods and Uses in the Mass Media”时,将其名译为《传播学的起源、研究与应用》(福建人民出版社)。1984年施拉姆上书的新版“Men, Women, Messages and Media: Understanding Human Communication”(1982,加上了另一作者William E. Porter)再次被译为中文,但这次英文名称有所变化,女性主义的影响微妙地显示在标题中,但是中文却是波澜不惊的《传播学概论》。
在看似一致的译名背后,是中介与诠释过程中的变异。首先,“传播理论”和“传播学”被划上了等号。上面提及的施拉姆的书是一本普及介绍传播研究的入门书,以理论为主,几乎没有涉及应用层面,甚至未提及研究方法。而Severn和Tankard, Jr.的书名则明确说明了该书的主要内容为理论。
其次,大众传播理论与传播理论被划上了等号。虽然施拉姆在论述传播符号时涉及到了人际传播的内容,但是该书大部分谈的是大众传播。由郭镇之主译的Severn和Tankard, Jr.的《传播理论》第4版2000年由华夏出版社出版,虽然书名改回了《传播理论:起源、方法与应用》,但是原文中“在大众传播中的应用”被省略为“应用”。
第三,(以美国为主的)传播实证研究和传播研究被划上了等号。近年来虽然传播批判学派的译介逐渐增加,但从教材上来看,仍是实证研究一统天下的局面——当然,这也和其他研究范式缺乏内部规范,无法形成自己的标准教材有关,比如洛厄里和德弗勒就曾用讽刺地语气说:“选择文化批判观点的研究者所取得的成绩还远远谈不上明晰。要文化批判学者们以本书这种叙述方式来总结其观点或许还为时尚早。”[5]但是,标准化也许并不是我们对“文化批判”理论的期待,我们更期待的是灵活而深刻的见解和获得另一种选择。此外,像符号学、修辞学、文化研究、质化的实证研究引介,传播研究领域做得仍然不够。
当然,我们对传播学的理解也有一个逐步深入的过程。此外,从个人层面来讲,学术的兴趣和选择的自由自然无可厚非,但是传播学教材的译介与创作整体的同质化现象就不能不引起我们的关注。从大众传播理论到“传播学”的中介转换,使在国外原本松散模糊的传播研究被限制和规定(discipline)在一个较狭窄的区域内,在中国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具有明确研究对象与统一性的学科(discipline)。[6]
语言的背后是世界观,就像梁漱溟提到中国人对西方“自由”“民主”概念的翻译一样,用旧的语言去想像一个汉语中本不具有的观念,往往意味着长期的误读。[7]用“传播学”这样一个概念来指代关于大众传播的客观经验主义的理论,就像用“传播”来翻译“communication”[8]、“群众思想交通”来理解“大众传播”[9]、用“公众通讯工具”“宣传工具”来理解“传播媒体”[10]、用“舆论”来代替“民意”[11]一样,令我们的思维过程出现一些觉察不到的偏执和盲点。比如,因为成为了和新闻学(理论)一样的“学”[12],所以传播学在中国变成了纯理论,虽然我们撷取了客观经验主义范式,但是却弱化了其实证主义的特征,研究方法被忽视,只留下一些脱离具体环境的理论空壳,成为摆设,或被削足适履地论证一些与之缺乏必然联系的结论;[13]另一方面,传播学作为既有的新闻学的补充与对立面,形成了一系列二元对立,比如本土的-西方的对立,马克思主义的-非马克思主义的对立,实用-虚文的对立,有明确就业方向的-没有明确就业方向的对立……这些刻板印象把传播学放在了一个非常不恰当的位置,也赋予了新闻学某些可疑的特征,这既不利于传播学的发展,同时也不利于新闻学的发展。
除了对概念的诠释与中介外,国外(主要是美国)传播理论教材的引进也反映了我们对“传播学”的独特诠释,同时也影响了我们对“传播学”的理解。接下来就具体结合我国传播理论教材的译介和这本《传播理论导引:分析与应用》,谈谈它们带来的启示。
传播理论教材移译中的盲点
就笔者接触到的有限的以“传播理论”为名教材来看,主要分为两大类:一是论文的选集或文摘(reader),比如James Curran和Michael Gurevitch编的《大众媒体与社会》(Mass Media and Society)、Jennings Bryant和 Dolf Zillmann主编的《媒体效果:理论和研究的进展》(Media effects : advances in theory and research )、Oliver Boyd-Barrett和Chris Newbold主编的《媒体研究的进路》(Approaches to Media : A Reader)。第一本有台湾译本,最后一本有大陆译本,第二本据说也在翻译之中。这种教材单篇文章字数较少,角度多元,适合教学,但由于作者和文本来源不同,体例与思路难免不统一,缺乏理论体系。
另一类是自成成体系的传播理论教材,数量较多。从内容上来看,又可分成三类:第一类是大众传播理论教材,比如施拉姆的《传播学概论》、Melvin L. DeFleur和和Sandra Ball-Rokeach的《大众传播学诸论》(Theories of Mass Communication,台湾译为《大众传播学理论》),还有前面提到曾译过两个版本的Severn和Tankard, Jr.的《传播理论:起源、方法及在大众传播中的应用》,还有出了5版的Dennis McQuail的《麦奎尔的大众传播理论》(McQuail’s Mass Communication Theory)据说也在翻译之中。这类教材引进得较早,虽然近年来,组织传播、跨文化传播的教材的译介开始起步,但大众传播理论一直是我国传播学研究与教学的主要参考材料。
第二类是传播理论教材,例如Stephen W. Littlejohn的《人类传播理论》(Theories of Human Communication)和Emory A.Griffin的《初识传播理论》(A first look at communication theory),这类教材的编写者多来自人际传播或群体(组织)传播的领域。Littlejohn的《人类传播理论》2003年已经出到第7版,在短短几年内,也已经有了两个中文译本,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我国大众传播理论教材一统天下的格局。该书视野广阔,理论性强,论述深入,让大家看到了不少“新鲜”的理论。但是由于是研究生用教材,如果缺乏一定知识储备,难以全面理解。此外,该书重视梳理理论间的关系,而对单个理论的介绍则显得简略,例证也较少,对于本科生来说稍难了一些。相比之下,Emory A.Griffin的《初识传播理论》则专为本科生准备,该书把传播理论分为7个传统(控制论、修辞学、符号学、社会文化、批判理论、现象学)、4个部分(人际传播、群体和公众传播、大众传播、跨文化传播),每个理论一章,介绍了31个理论。该书通俗易懂,个性化的论述风趣幽默,覆盖面广,从1991年问世到2000年已经出到第4版。现在手边这本Richard West和Lynn H. Turner所著的《传播理论导引:分析与应用》(Introducing Communication Theory: Analysis and Application)[14]借鉴了《初识传播理论》的体例,精选出了25个理论,分成自我传播、人际传播、组织传播、公众传播(修辞学)、大众传播和跨文化传播五类加以详细介绍。该书深入浅出,单个理论的论述比前书更为详细全面,同时注重应用,实例丰富,2000年问世后又于2004年又出版了第2版,是一本适合本科学生全面了解传播理论的入门教材。
第三类是选取一个独特角度论述传播理论的教材,这类书不像前两种追求面面俱到,而注重某个问题的阐述。具有代表性的如Shearon A. Lowery和Melvin L. DeFleur的《大众传播效果研究的里程碑》、James A. Anderson的《传播理论:认识论的基础》(Communication theory: epistemiological foundations)。前者史论结合,以案例研究的形式介绍了美国传播实证主义效果研究领域的14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经典研究,让学生在扼要的文献回顾和社会环境的描述中体验实证主义效果研究的精神和特征,此书已经由我及几位同事翻译成中文,同时也有原版的影印本可以对照学习。后一本书主要以研究生为对象,作者的目的是要打破一般传播理论教材的那种天启式的权威论述,以后现代解构主义的姿态,打破禁忌,解剖各种研究传统背后的本体论、认识论(包括方法论)、价值论和实践论,把学术研究(或者布迪厄所说的“学术场”)变成研究客体,让不同研究传统的学生能够平等地认识和比较各种研究方法的长短,宽容地对待不同的研究传统。可以说这是一本传播理论的元理论研究。此外,Charles R. Wright所写的《大众传播:社会学视角》(Mass Communication: A Sociological Perspective)虽然出版时间略显早了一些,但是从传播研究案例的角度来剖析传播理论的应用是该书的独到之处。
以上的总结虽然很不全面,但是从中也能大致看出,我们的教材引进主要侧重于大众传播理论,对传播研究的其他领域(特别是人际传播、修辞学等)介绍得还不够;泛泛的概论介绍偏多,而具有一定深度的理论考察还比较少;此外,在理论范式的介绍方面也还不够开放,仍是客观经验主义范式一统天下的局面。当然,这里并不是说我们对实证研究的引进已经足够了,中国大陆地区目前的实证研究还差得很远,只是中国地广人多,正处于复杂的转型期,发展极不平衡,理应从更多样化的角度来理解这些复杂的经验。同时没有一个研究范式十全十美,需要其他的范式加以补充才能使我们获得一个更为完整的拼图。
《传播理论导引:分析与应用》的启示
上述问题是一个大话题,应该留给所有研究者来共同回答。这里仅以笔者刚刚翻译完成的Richard West和Lynn H. Turner所著的《传播理论导引:分析与应用》(Introducing Communication Theory: Analysis and Application)为例,谈谈它对我们传播理论教学与研究的一些启示。
该书最大的特点是对众多传播语境一视同仁。由于中国的传播学被设置在新闻学院下面,所以对大众传播比较关注,而对人际传播、群体传播这些在现代生活中十分重要的领域,我们虽然很早就提到,但是真正高质量地引介与研究却很少。这与我国特殊的学科设置有着极大关系,像修辞学研究完全交给了中文专业。从本书所介绍的一些修辞理论就可以看出,这也是一个传播学者应该关注的重要领域,可能由于它是从传统的语言专业分离出来的,人文气息较浓,同时又因为我们只注重大众传播,所以除了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曾经编译过两本修辞学的选集外,我国传播研究界很少有人关注它。其实从后现代主义修辞学的观点来看,随着现代的大部分社会现象变成符号现象,修辞已经成为了最重要的学科之一。另外,本书对跨文化传播几个理论的介绍也给我们一定启示。目前的研究对跨文化存在着一定的误解,其实跨文化并不一定意味着跨越国家疆界,在一个多元化国际化的世界里,身边就存在着众多跨文化传播现象。文化的区隔无处不在,即使是在最偏僻的乡村,跨文化传播也一直存在,在许多人类学田野调查中都可以看见这样的例子。比如在一本讲述农民上访的《大河移民上访的故事》里就可以发现,一般农民和上访精英们的交流就是跨文化传播,特别是妇女,她们对事个事件基本处于失语状态,无法用自己的经验建立起完整的叙事,被问起时只会笑着说“不知道”、“说不清”,或者只能以“琐碎”的情节片断来诠释这个事件,就在一个小小的偏僻乡村内部就存在如此大的文化差异,更何况全球化、社会分层更明显的城市。[15]而目前我们的跨文化传播研究主要还集中在分析《纽约时报》和《人民日报》对国家领导人出访和重大外交事件报道的差异,以此论证中美具有不同的制度和文化,这实在是片面地理解了“跨文化”的内涵。
其次是对理论研究范式的强调。学术场也是一个众多范式竞争的场所,没有任何一个理论享有至高无上的裁判权。每个范式具有不同的前提假设,作为禁忌,它们很少被拿出来被平心静气地解剖,一般以中世纪行会式的言传身教的方式加以模仿和传承,但是随着科学哲学和后现代主义的兴起及引起的论争(比如索卡尔事件),理论和科学的元理论逐渐引起人们重视。本书在这方面做了较为清晰简洁地介绍,特别是对每个理论的前提假设都做了详细地解析。当然,尊重各种理论范式并不意味着相对主义,它只是提醒我们,理论与方法不是避难所,理论的使用者要承担起责任。
不同的范式间百家争鸣,但是每一个研究范式内部却有着一以贯之的本体论、认识论、价值论和实践论,在进行理论研究时要讲求逻辑一致。有时不同范式表面上谈的是同一现象,而其后的这些基本逻辑则完全不同,如果无视范式的差异,就会得出一些不尽情理的结论。比如有的人用法兰克福学派的“文化工业”概念来指导媒介产业化,把议程设置理论等同于舆论引导;甚至有一位新闻学教授在一本批判美国新闻界(其中也包括对美国政府操控新闻的批判)的传播名著的前言中,竟然号召我们从该书中学习美国政府控制新闻的手法,不知这位美国学者对中国同行的这种“过度诠释”作何感想?
再次,本书也给我们的传播理论的教学提出了一些思考:比如,本科阶段的传播理论是介绍一些被划定为“传播学”的基本内容还是全面深入地引导学生进入传播研究的前沿课题;是侧重理论的实际应用能力的培养还是注重学术研究能力的培养;新闻传播学院的本科教学以大众传播理论为主还是各领域平分秋色……当然这些问题不只是教育本身的问题,还和中国的人才需求、学科管理制度等有着密切的关系。但是从此书中我们可以看到作者并没有因为是本科教材而画地为牢,在他们的召唤下,从亚里士多德、黑格尔、马克思、巴赫金、米德、葛兰西到当代的肯尼斯.博克、库恩、吉登斯、吉尔兹、霍尔这些大牌学术明星们悉数登场,问题不在于所讲的内容是否过于“理论化”,而在于如何恰当地使这些理论变得容易理解。正如作者一直在书中强调的,理论和理论化的思维方式在我们的生活中无处不在。传播理论的教学者也要注意这些“高深的”的传播理论在自己身上产生的“第三人效果”。马克思主义理论远比大多数传播理论高深得多,它的教学早在中学就开始了(这也直接导致了中国的学生总觉得传播理论不够“高深”)。思想活跃的学子们希望听到最新的理论,理解身边光怪陆离的现象,知道那些在大众报刊中被频频提起的学者的姓名和理论倒底是什么。武断地说,大多在新闻传播实务课堂上讲的内容也都是理论——这一点只消从学生实习或工作后的巨大变化上就能证明。这里不是说我们的业务教学不过关,而是任何职业教育都不能完全模拟复杂的社会环境——因此把传播理论“神圣化”(同时也是变成无用的摆设)并和其他业务课程割裂开都是对传播理论的误解。
此外,《传播理论导引:理论与应用》在传播理论应用方面也给我们以启示。书中的大量案例与理论应用告诉我们:理论和每个人息息相关,如何理解自我、如何理解和处理与他人的关系,如何理解和处理自己在群体、组织中的身份、角色,如何行动,如何与他人(包括其他共文化的人)沟通等都离不开传播理论,传播理论不是只供政治、经济和文化精英使用的工具,每个人都应该自觉地成为传播理论的出色使用者。当然,作者也一再提醒我们,传播的阴暗面也要引起我们的重视。
最后,本书的特色和长处,同时也是它的不足,由于涉及领域较多,挂一漏万,难免顾此失彼,比如议程设置理论不知何故没有选入,[16]批判的和诠释学范式的理论比例仍然偏少,不过好在这方面的理论现在市面上译介也不少,学习者可以找来作为补充。同时要说明的是,这是一本美国人写给美国大学生看的书(比如里面举的例子绝大部分来自美国),虽然美国的文化具有多样性,但是毕竟也有其特殊的一面。我们应该有人类学研究者的那种解释意识,不是学习理论本身,而是学习如何用理论解释现实的思路与方法。英国学者约翰.伯格也以桑德照片中农夫身上不合体的西装为由头说过更意味深长的话:劳动阶层在着装上对统治阶层的模仿,正体现着统治者的霸权,农夫们自以为穿上西装后提升了自己的地位,殊不知这种按照坐着的权势阶层设计的服装就像一个圈套,正暴露了他们劳动者的体型与低下的地位。所以按照想像使用的西装,穿上去怎么也不如在上等人身上看着顺眼。好在他文章的结尾还算乐观:这些农夫在到达舞会现场,在喝了一瓶啤酒、欣赏女人之后,他们也许会脱下外套,拿掉领带,或许只戴着帽子跳舞,跳到天亮或工作之前。[17]
[注释]
[1]陈丹青:《退步集》,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239页。
[2]安东尼.吉登斯:《社会的构成》,李康、李孟译,王铭铭校,三联书店,1998年。
[3]托马斯.库恩:《科学革命的结构》,金吾伦、胡新和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年
[4]李彬:《流水前波让后波——对我国大陆传播学研究的回顾和瞩望》,《大众传播学》,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出版社,2000年。
[5]洛厄里、德佛勒:《大众传播效果研究的里程碑》,刘海龙等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第366页。
[6]黄旦、丁未:《传播学科〃知识地图〃的绘制和建构——1980年代以来中国大陆传播学译着的回顾》,《全球信息化时代的华人传播研究:力量汇聚与学术创新》,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年。
[7]梁漱溟:《中国文化要义》,上海世纪出版社,2005年。
[8]中文的“传”与“播”都是单向的,而英文中则有双向沟通的意思。虽然这一概念的翻译已经约定俗成,但是质疑者一直不乏其人。
[9]五十年代复旦大学在翻译mass communication这一新概念时就使用了上述“工农兵文化”气息很浓的修辞。见吴文虎编《传播学概论》第一章,武汉大学出版社,1999年。
[10]Mass media在1960年中国人民大学新闻系译的《报刊的四种理论》中被译为“公众通讯工具”。另一本八十年代影响较大的商务印书馆翻译的《光荣与梦想》中Mass media经常被翻成“宣传工具”。“工具说”与现在比较流行的“论坛说”背后是两种不同的政治观与意识形态。
[11]虽然二者的英文一样,但是“现代”汉语常说“引导舆论”,却不说“引导民意”。“舆论”这一暧昧的词语逐渐就被等同于大众媒体的意见。
[12]潘忠党认为,把西方的journalism翻译成“新闻学”也有失准确,应为“新闻形态的社会实践”。
[13]比如一些借用传播理论概念论述新闻学理论的研究中,对传播理论本身的研究范式缺乏分析,即缺乏布迪厄所说的“客体化”过程。
[14]此书由笔者翻译,近期将由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
[15]应星:《大河移民上访的故事》,三联出版社,2001年。
[16]议程设置是不是理论,有学者提出异议,这里涉及到理论的定义与标准问题。但是如果与传播研究中公认的其他理论相比,特别是结合70年代之后的发展来看,议程设置还是有资格称作理论的。见McCombs, Maxwell E., Setting the agenda : the mass media and public opinion, Cambridge : Polity, 2004.
[17]约翰.伯格:《西装与照片》,《看》,刘惠媛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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